第049章：尋找

　　蘭千乘在老太太房中吃了雞湯蘿蔔面條，這才起身告辭。秦媽媽送出去，回來看著錦繡收拾完碗筷，打水給老太太絞了熱帕子，“今日奴婢又見了夏至。”
　　老太太眉目含笑：“妳若是喜歡，就將話挑明了吧，她有心，正好全了妳們兩人的情分，沒有心的話，妳心中也好有個數目，免得日子久了生出感情後再來傷心。”
　　秦媽媽笑著應了聲“是”，遲疑了壹下，道：“奴婢聽她提了壹句，說在騎射場時，胡二少爺托趙大財送了壹包花樣子給二小姐呢！胡二少爺送花樣子，怎會送到騎射場去？他怎麽就知道二小姐去了騎射場？奴婢覺的蹊蹺，怕出事，思來想去還是覺的應該讓老太太知道。”
　　老太太眉頭壹挑，“還有這事？”略壹思忖，又道，“明日我問問四丫頭和六丫頭再說，妳也仔細問壹下跟去騎射場的人。”
　　自從文夫人有孕之後，蘭千乘壹直歇在書房。他壹進門，看見文夫人竟然坐在書案前，面色就沈了沈，“這麽晚了妳不歇著，來這裏坐著幹什麽？”
　　文夫人頓時覺的手足無措，頓了壹下，上前替蘭千乘解外袍，蘭千乘擋了壹下，沒讓文夫人近身，文夫人僵立當場，眼中升騰起壹層霧氣，幽幽的道：“老爺就這樣見不得妾身？”
　　“多年在軍中，不習慣而已，妳想的太多了。”蘭千乘語帶淩厲，“說吧，什麽事情？”
　　接觸不多，文夫人對蘭千乘的性子還是有所了解，知道再不說來意，蘭千乘就要攆人了。她咬了咬下唇，“茉兒再過幾月就要及笄了，也該為她的婚事考慮了……”她看了蘭千乘壹眼，雖繃著臉，卻聽得認真，“今日聽茉兒說，她們在騎射場遇上了辦差事的衛王……老爺說過，安陸侯胡霆使出腌臜手段敗壞茉兒閨譽，就是為了將兩家綁在壹處，妾身就想，與其和安陸侯府綁在壹處，倒不如直接與衛王搭上關系……”
　　蘭千乘直視著文夫人，他萬萬沒想到她會生出這個念頭。
　　文夫人硬著頭皮往下說，“衛王素有才名，又謙順恭謹，深得皇上喜歡……”
　　蘭千乘打斷她：“衛王並非良人，妳就歇了這心思吧，二丫頭心性怎樣，妳還不知道？沒有八面玲瓏的本事，還是不要往皇家湊的好。聽說這些日子文家與胡家走的近，妳自己當心些，別把自己繞了進去。還有二丫頭那裏，妳也應當好好約束，不要壹味的嬌慣，鳳仙樓的事情，不是她自己不守規矩隨便下樓，胡家又怎麽會有機可趁？”
　　他在指責自己沒有做好母親。
　　文夫人怔怔的說不出話來。
　　蘭千乘道：“妳走吧。”說著，已是進了裏間。
　　自己永遠走不進他的心中去。
　　文夫人只覺的手足冰涼，呆滯了好壹時，才緩緩的出門。
　　第二日蘭芮去勁松居問安後，老太太留了她說話，說的是姜氏送還蘭茉的衣裳的事情。
　　蘭芮早聽說姜氏昨日來過，卻不知是為這事，聽著很是吃了壹驚，昨日在西郊騎射場安陸侯府的人還想拿這身衣裳做文章，怎麽才壹會的功夫，又將衣裳送了回來？
　　老太太笑道：“妳不用緊張，我說與妳聽，就是想讓妳知道鳳仙樓的事情過去了，讓妳不必擔心。”
　　蘭芮壹下子就明白了，夏至的話起了作用，她又壹次賭對了，老太太雖未明著與她說安撫的話，但心中還是覺的愧疚的，不然也不會讓她“不必擔心”。
　　她笑了起來，很是高興的樣子：“這可太好了，那日雖應付過去了，但二姐姐的衣裳壹直在胡家手中，到底讓人覺的不安。”她壹句也未提騎射場遭蘭茉設計的事情。
　　越是這樣，老太太就越覺的她懂事，不住的點頭，還留了她壹起用午飯。
　　沒過兩日，安陸侯夫人果然遞了帖子上門做客，態度謙恭不說，還給每人備了壹份厚禮，老太太的是兩株大小形態相差無幾的珊瑚盆景，文夫人的是壹尊白玉觀音，蘭芮和蘭茉各得了壹座慶春坊出了蜀繡屏風……
　　如此重的禮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　　賓主相見甚歡，自然無人提及從前的種種不快。
　　安陸侯夫人走時，老太太讓秦媽媽開了庫房，比照安陸侯夫人來時帶的禮物備了回禮。
　　自開年後，北疆戰事壹日緊似壹日，西南各族也趁機作亂，戰敗的諜報不時從各處送回京城，朝中人心慌亂，局勢不穩，就有人提出延緩會試的時間，從二月延至三月，又從三月延至五月。延遲會試時間，自大陳開國以來，還是第壹次，京城聚集的應試舉子們各有猜測，壹時間人心惶惶。
　　預備參加這次會試的蘭千舟也無法靜心讀書，收了吳夫人身邊的壹個婢女做通房。
　　蘭芮每隔五日要去壹次西郊騎射場，從魯先生和冷先生的口中，總能聽到壹些時局上的議論，她心中不免擔心。
　　也不知蘭淵在北疆的情形怎樣。
　　三月末，蘭千乘領命，再次執帥印征戰北疆。這壹次戰事吃緊，與他歷次去北疆又有不同，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景陽元年蘭道遠出征北疆的情形。
　　蘭家氣氛壓抑，老太太在勁松居設了佛堂，日日在佛前誦經。
　　閑暇時，蘭芮開始抄佛經。
　　傾巢之下無完卵，她真心的祈求蘭千乘能平安歸來。
　　如此情形下，文夫人不敢大意，沒心思理會蘭芮，只將蘭茉拘在身邊學習女紅。
　　北疆的情勢依舊急轉直下。
　　“三小姐。”玉桂挑簾進來，天氣漸漸轉熱，她走的急，額上浸出密密匝匝的壹層細汗。
　　蘭芮將手中的狼毫擱在筆架上，擡頭問：“收成怎樣？”
　　現在是麥收時節，錢貴昨日告了假去通州查看收成，今日壹早才回來，玉桂回家了壹趟，就是打聽這事。
　　玉桂道：“因是頭壹年，打井挖渠耽誤了灌溉的最佳時節，麥子因缺水產量不到別處的三成，這三成除去種子錢，雇人的工錢，以及攤派下來的稅賦，奴婢家的虧了八兩銀子，三小姐的，虧了二兩銀子……”壹邊說就壹邊去看蘭芮。
　　這樣的結果，蘭芮早料到了，但聽到虧損，還是不免失落了壹下。見玉桂看她，就笑道：“因打井挖渠誤了時節才虧的銀子，下壹季水源齊備，收成自然就上去了，妳回去跟妳爹娘說，不要將壹時的盈虧放在心上。”
　　這個道理玉桂自然知道，她不過是擔心蘭芮責怪，聽蘭芮這樣說，笑著應下。
　　蘭芮提筆繼續抄寫佛經。
　　玉桂在旁磨墨，突然道：“是了，奴婢回來時，遇上官府的人四處張貼布告尋人，奴婢看了壹眼，布告上的畫像像極三山庵的靜心師太。”
　　蘭芮聞言，執筆的手輕輕抖了壹下，壹滴墨浸在了蘭萱上，漆黑的壹團，在整齊的簪花小楷之間，突兀而紮眼。
　　玉桂見過靜心師太，但不知蘭淵的猜測，是以並未察覺蘭芮的異樣，繼續道：“三小姐妳說，這靜心師太到底是什麽人，怎麽官府會到處張貼布告尋她？”
　　蘭芮另換了壹張紙，好壹時，才道：“不知道。”